从吉野北人的家里出来的时候,外面正在下小雨。虽然在临走的时候就被提醒过要不要带把伞呢,外面似乎是下雨了,他看看窗外,今天的天气依旧如此,浅灰色的天,浅灰色的建筑。吉野北人这层差不多已经快到顶楼了,窗外还传来楼下共享单车叮叮的声音。早晨天气预报里柔和的女声告诉他今天下雨的概率是28%,上午的时候其实已经下过了,雨不大,但却密密的,像细小但是略硬的绒毛,轻轻的扎在他的脸上、耳上、心上。
电车开到这边的时候其实已经没有雨了。地面是干净的,不,地面上还有些许尘土,或者还有几片绿得发青的叶子,是树上掉落下来的,属于春天的叶子。長谷川慎猜是因为这里离公司太远的缘故吗,是局部降雨也说不定?可只莫约三十分钟的车程罢了,就算是中午路上都没有人的时刻,三十分钟大概也就是七八公里远了。
电车上只有五个人,分别是司机先生、陌生的女人和她在襁褓里的孩子、他自己,最后是吉野北人。初春的天气不是很暖和,長谷川慎穿着薄薄的一层衣服,在没有暖气的电车上有些想发抖,他把自己隐藏在绀蓝色的帽子和口罩下面,像那位女人的孩子一样。長谷川慎从小就是家里面的末子,生气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是黏糊糊的,很难不让人觉得还带着一分孩子气。他现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,落处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小孩子天马行空地想着,他钻进襁褓里,是因为天气还冷,还是说他想要先逃避这个世界?天气冷的时候,長谷川慎总想打哈欠,在连续打了三个哈欠后,眼泪终于从眼眶里面滚出来了,也好,就当是眼药水润润眼睛。
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吉野北人,他也是同样的打扮,黑色的渔夫帽,黑色的口罩,黑色的上衣以及黑色的长裤,不过看起来要更厚一点儿。吉野北人貌似没有他这样的烦恼,戴着一枚素戒的漂亮的一双手搭在前面座位的扶手上,身体一晃一晃的,也像是小孩子一样,睁着大眼睛看外面的风景。長谷川慎有些好笑,对比自己,他这个样子,就好像初到别人家的其实是他一样。后来想想,或许也对,北人说自己刚搬到这里不久,而最近他们的通告又很紧,上下班都是专车接送,長谷川慎联想到自己常常在车上补觉的经历,对于两点一线生活的北人来说,这也很有可能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住所周围的景色。
長谷川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,想起了在一次活动里面,他们蹲下拍集体照,那个时候好像吉野北人就蹲在他的旁边。站起来的时候,看了看旁边仍在蹲着的人,发现对方也在看他,眼神好像在说我下盘不是很稳哦快点拉我起来。長谷川慎对自己身体满意的地方之一就是手。他观察过对方的,和自己一样大的手,却因为身材纤细的缘故,连手指也是纤长的,在拉他手起来的时候,長谷川慎无意识地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对方的掌心,虽然看起来偏瘦,但却意外的软软的。
長谷川慎在发呆时候总会把玩自己的手指,右手手指从左手中指的指根开始,轻轻地用力,指尖隔着两层皮肉硌着另外一根骨头,微痛的感觉,但他却很享受。缓缓往上长年戴在手上的金色的戒指,细细的一圈,外表没有任何纹路,不像是他的风格,却意外的适配,戒指里面镌刻着他的生日和他的名字,还有一颗他最喜欢的红宝石。
此刻他看着搭在椅背上吉野的手,白净手上的银色的戒指静静地躺在那里,食指微微弯曲,一下一下点在扶手上,微风吹着树叶的刮奏声盖过了指尖敲打扶手的声音。